流转的旋律

作家王心丽的LOFTER实验空间 2014 秋

出走:離題

夜深人静的时候,偶尔会问自己:为什么没出走到很远的远方? 无语,连理由都找不出来的无语。无法回答的,无法解释的,皆为命。我从来没有讲过第一次到无锡的故事,所有曾发生过的事都是命运契机,短期的因果和长期的因果。

时间不是用来恍惚的,也不是用来犹豫的,恍惚一下,犹豫一下,举棋不定一下,最佳时机就过去了,很多机会是不可能有第二次的。瞬间反应往往是正确的。人的一生跑道就那么长,不能刷新,也不能延长。

小时候,读一会儿书,看一会儿窗外的树梢和天上的云,想一想,再读一会书,再看一会儿窗外的树梢和天上的云,再想一想。天空和云的下面是辽远的大地,在云的高度,能看到我所看不到的远方。远方在哪儿?在天空和大地相连接的地方,在离家很远的地方,看到《红楼梦》里探春远嫁,惜春的独卧青灯,是远嫁好,还是独卧青灯好?都不好,还是住在大观园里好。但是“千里搭长棚,没有不散的筵席”,书里的生活与小读者的生活是毫不相关的,但是在不相关里有一种暗喻。

曾把屠格涅夫书里的一段并不能有具象想象的话抄写在笔记本上,

“我没有任何目的,没有任何计划地到处游历,我喜欢一个地方,就住下来。只要我一想到要看新的人脸(的确就是人脸),就又上路了。我只有对人才感兴趣……”

在那时的中国,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。在欧美文学作品中,类似行走,游荡的记录和描述很多。那时读查尔斯·兰姆的《伊利亚随笔》,觉得查尔斯·兰姆的人生很悲哀,因为他只能待在一个地方不能走远。

那时候,每一天都觉得时间长,每一年都觉得时间很长,长大是遥远的,远方是一个想象,最远的,不可抵达的远方在书里。那时候,确实是这样,除了家里的亲人在远方,除了青年学生响应党的号召到边疆去,到农村去,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。哪里需要,哪安家,或是“犯了错误”被发配至远方劳动改造。到了远方,就扎根远方了。

生活中没有普通人自由往返的远方便利,吃饭要粮票,住宿要介绍信,火车票很难买,人手里的钱很少。远方,对于未到远方的人来说是个梦。

远方有什么?书中描写得越美好,就越心动。近处的生活越是不如意,越是向往远方。而那时候,远方往往是个幻灭,甚至是巨大的幻灭。孙悟空的跟头翻不出如来佛的掌心。

现在的人出走远方,远方一定比故乡好。远方,是可定居远方,可发财的远方,可享受没有污染的自然环境的远方,也是没有教条政治的远方,向往自由的鸟儿都要飞向远方。远方能改变生活,远方能改变命运。

乡村的,向往繁华热闹的城市;城市的,向往田园诗般的乡村。


年轻人渴望一种无拘无束的闯荡生活,渴望没有上代人眼光约束,渴望过原汁原味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立生活,过一种完全异乡的生活。“异乡人”听起来有些悲凉,其实是一种解脱与幸运,如果异乡没有故乡好,如果故乡是个充满希望的地方,人们都会回到自己的故乡。

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九十年代后期,读美国作家杰克 · 凯鲁亚克的小说《在路上》,那是一种放浪无覉的陌生的行走,也是恣意即兴的写作。是十分酣畅无所顾忌的行走。这本书的作者比我父母年长七八岁,生活在大洋彼岸,没有经过战争,他写作《在路上》的时候,我还未来到这世界。中国“以垮掉一代”自称的作家们,比我年少七八岁或更多,我前后不搭地阅读这本书,我感觉到时间与地点以及诸多明显的和细微的差异,这是找不到对接点的尴尬阅读。


人郁闷至极的时候,出走,换个环境,换一个地方呼吸,换一个心情,换一种想法,乃至换一种人生路经。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中国,这个想法只是私密的日记本上的想法,在现实中难以实现的,我的第一次出走变味的,也许那一次出走的因果,注定了我今生今世,走不远。(阳光码头/出走/离题/王心丽)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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